如花

文/廖婧文

          题记：似此星辰非昨夜，为谁风露立中宵。

夜已深，皓月当空。草地上露珠在月色下犹如珍珠闪闪发亮。微风徐徐，送来春风里的花香，风扬起他的衣角，染白了他的发“咳咳咳咳咳咳…芸娘…”

颤抖的手握了握拳，还是摊开了，掌心有一根小巧的玉簪，并不名贵的玉，却是芸娘的心爱之物，那天小渡口温柔的话语还回荡在耳边“刘郎，我等你回来。”一去已是多年，那年江南烟雨里，往事还历历在目。那山水朦胧的小渡口，那柄补了又补的布伞，那条有淡淡栀子香的手帕，还有那个巧笑倩兮的人儿…一滴水珠落下，不知是雨是泪。

『“送良人到渡口，她说一生也为你守候，他说等他金榜题名，定不辜负你温柔。”』

二十一年前，他还是一个家境贫寒的穷秀才，家徒四壁，靠着卖书画为生。唯有读书才能出人头地，于是他每天挑灯夜战，寒窗苦读。她，他的芸娘，总是陪在他左右。他读书，她为他点烛；他写字，她为他研墨。昏黄的烛火下，他为她作画，纸上美人双瞳剪水，面若桃花，温婉如玉。可他的芸娘始终是画比拟不了的。他们青梅竹马，两小无猜，邻居家的姑娘早已嫁作人妇，而她还等着他，只为儿时一句“芸娘，长大我定要娶你为妻！”

十九岁，他终于存够银两，收拾包裹准备进京赶考。芸娘送他到村边的小渡口，素白的脸不施任何脂粉，依旧如水中清荷一般动人，她从发间摘下她唯一的装饰，一根玉簪，是她母亲去世前留下的遗物，轻轻放到他手中“刘郎，我等你回来。”他握紧了她的手“芸娘，待我金榜题名，定不会辜负你的温柔！”她早已梨花带雨，他也泪眼模糊，奈何船家不解风情，生生打破了这气氛，“芸娘。我走了，等我回来。” “我等你，你要早早回来！”

船走了很远很远，隐隐约约还看得到渡口边那个如抚柳般的身影。那年江南烟雨，湿了多少人的眼眶。

『“十八年守候，她站在小渡口，十八年温柔，他睡在明月楼。”』

“刘凌！你好大的胆子！”皇帝一拍龙椅，两边的宦官吓得直哆嗦。“微臣不敢，臣已有心仪的女子，与臣青梅竹马，且公主千金之躯，而臣素下贱之人，委实不妥。还请皇上成全。”台下之人不卑不亢，正是刚考上状元的刘郎。“好，”皇帝坐了下来冷笑着，“你不负她，朕偏叫你负她。来人，拟旨，朕对状元郎甚是满意，许大公主于刘状元，三日后成婚，赐新建的明月楼，刘状元就在此居住办公，终生不可踏出半步！”说罢一挥手，转身离去。只留状元呆跪在地上，“芸娘…”

三天后大喜日子，皇帝传令大赦天下，举国欢庆，奔走相告。芸娘还在小渡口等着刘郎，却等来这么个“好”消息。她不信，刘郎怎会负她？就算众人皆劝

她不要等了，刘郎不会再回来了，趁着年纪还不是很大，找个好人家嫁了吧。她还是不信，她要等刘郎回来，等他一个回答。这一等，就是十八年。

『“看春花开又落，秋风吹着那夏雨走，冬雪纷纷又是一年，她等到雪漫了眉头。”』

北风呼啸，山川一片银白，小渡口也被雪覆盖，江边柳树下还站着一个人，肌肤如雪，黛眼柳眉，着布裙荆钗，人比黄花瘦。十八年了，时光似是不忍在芸娘身上留下刻痕，她依旧如花似玉，却瘦的不堪。她撑着那把破竹伞，还在等候。一阵剧烈咳嗽袭来，她似有不支，斜靠柳树坐了下来，又是一阵咳嗽，她脸泛起一阵红晕，“哇…”一口血，染上手帕，没了淡淡的栀子香，唯有血的腥味。她无力的晕倒在路旁，血染红了晶莹纯白的雪，“刘郎…你怎如此狠心…”

又是一夜大雪。

『“听醒木一声收，故事里她还在等候，说书人合扇说从头，谁低眼，泪湿了衣袖。”』

“刘郎从此不得踏出明月楼半步，再无法于心爱之人见面，受尽相思之苦，人们只道他情薄，负了芸娘，又有谁人知他悲喜几多？明月楼顶端有一处阁楼唯有他一人可去，名为思芸阁。”说书先生摇了摇纸扇，“再说那芸娘，苦苦等候十八年，终是没有等到那个说定不负她的人，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消香玉焚。而那刘郎的命也不长，40岁英年早逝。两人皆因思虑成疾，咳血而亡。”说罢，顿了顿，无限惆怅的合拢纸扇“唉，问世间情为何物？只叫人……”